易动市县决策网报道
中国人对名字的重视,不仅在孩子身上。在子涵和子涵爸妈择校时,校名对不对味,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。响亮的校名如同金字招牌,为学校本身增色不少。
不少高校深谙这点,在更名一事上各显神通。2023 年,教育部重启本科高校设置和高校更名工作,对照教育部最新发布的高校名录,今年共有 15 所本科高校更名成功。
高校改名的风潮曾一度火热,也曾经历限缩。从总体看,高校改名的偏好有啥变化?改名对招生数量和质量,真的有改善效果吗?
01
“大而全”,曾是高校改名的潮流
我们整理了 1981-2023 年教育部公布的本科高校名录,发现现有的本科高校在校名进行地域变更时,超过一半都是对地域进行了扩大,多达 166 次,可见向“大”、向“全”是高校更名的主要偏好。
地域扩大,行政单位上升,似乎彰显着办学影响力的扩张。
按行政级别扩大,是最常见的“变”法。往往是从一个市扩大到一个省,如滨州学院去年更名为山东航空学院;或由省/直辖市扩张到一个地区,如 2007 年从之前并入的上海社会科学院再次脱离而出的华东政法大学。
行政地域扩大的终点,往往是获得“国字头”,比如中国传媒大学的前身,便是北京广播学院。1981 年至今,共有 11 所高校成功取得了含有国字头的校名,其中包含中国药科大学、中国美术学院、中国计量大学等 7 所不在首都的高校。
但如果赛道太过拥挤,先升到半个省、半个地区也是不少高校的选择,如钦州学院更名为北部湾大学。
或是选择非行政区,例如河南师范大学新联学院在转设后,更名为中原科技学院,省属高校没上升到大区或国字号,但取用颇有古意的“中原”一词,听起来更“大”了。
当华东、华北、华南等热门大区一席难求,有的高校便退而求其次,调换顺序,以“东华”“北华”“南华”代替。如中南工学院和衡阳医学院合并,更名为南华大学。
有时,直接去掉地域,也是一种无形的扩大,如北京对外经贸学院去掉“北京”,成了如今知名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。
除了地域元素,把什么专业加入校名或“踢出”校名,也是精挑细选的结果。通过观察这些取舍,也能管窥不同专业在不同时期的起落。
总体来说,“理工”是高校更名时最爱增加的专业元素,共有 56 所高校将这个词加入校名。而“工业”和“科技”则分列二三,人气同样居高不下。
值得注意的是,千禧年后,电子科技、信息工程等专业逐渐成为高校更名的心头好,这与宏观政策和客观的人才需求密切相关。一些专业则在校名中销声匿迹,如纺织、煤炭、水产、广播。
也有不少高校特意删减着校名中的专业元素,让校名看起来更为“综合”。1981 年至今,有 147 所高校彻底抹去了自己的专业元素。直到教育部多次发声,农林、师范等专业标识在院校合并、调整时才得以保全 [1][2]。
02
升级“大学”,要实力也要契机
尽管更大的地域、更新的专业能把校名修饰得更加“高大上”,但人们评价一所大学的时候的第一标准,还得看其办学层级。在自报家门时,一些还算知名的“学院”总让人感觉底气不足——只因为那听起来不像“大学”。
着急的不止是学生,高校们也急于完成“惊险一跃”——厚厚的高校名录中,“学院”二字就能劝退不少学生和家长。
为了给自己博一个被看见和选择的机会,一场升格大作战就此打响:1981 年至今,共有 365 所“学院”、16 所“学校”成功升格为“大学”。
除了中央音乐学院、中央戏剧学院、国际关系学院、外交学院等术业有专攻的老牌劲旅,学院的层次低于大学几乎是一种共识。
在金字塔式的高等教育格局中,国家对高校实行等级化管理和资源配置[3]。层级越高,行政级别、支配权限等也自然水涨船高。这对高校来说,是实打实的资源和优势。
成为大学,有时也需要时代的契机。1977 年恢复高考后,高校扩招,建设飞速。中国人民公安大学(中国人民公安学院)、北京航空航天大学(原北京航空学院)、上海师范大学(上海师范学院)等一众知名高校,都是在八十年代成为了“大学”。
而近些年,异地办学政策的收缩,也让一批异地办学的附属院校与原来的大学脱钩,自立门户。
教育部于 2017 年规定“原则上不支持、不鼓励”跨城市、跨省建设新校区 [4]。2020 年,教育部印发的《高等学校命名暂行办法》中也规定,未经授权不得使用其他高等学校曾使用过的名称。由独立学院转设的独立设置的学校,名称中不得包含原举办学校名称及简称 [2]。
在这两重政策之下,“转设”因此成为 2017 年后学校更名的重要事由,有 97 条更名记录都是为了刨除校名中的“前缀”。
不少高校趁转设的机会,从“学院”自然而然地升级为“大学”。如兰州财经大学长青学院转设后成为“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大学”,河北科技大学理工学院转设后名为“河北工业职业技术大学”,虽然失去了相对更响亮的头衔,但也借此机会升级成了大学。
在 2023 年教育部最新发布的本科高校名录中,学院数约是大学数量的 1.6 倍,两者越来越接近。
03
改了名,就能“改命”吗?
但成为大学,对高校来说就万事大吉了吗?
招生,招更多、更好的学生,一向被认为是高校更名的主要动力。2016 年发表在《教育与经济》上的一项研究发现,每增加一所更名的高校,招生规模大约会增长 0.049 个百分点,也就是说,高校更名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招生规模的扩大 [5]。
而且,以更名促招生的影响呈现“东强西弱”的状态 [5]。也就是说,一所学校的更名,更容易引起东部地区学生的注意和选择。
此外,高校所在省份与生源省份信息联系不紧密时,更名才有效果——换句话说,考生更容易被那些“眼生”的新校名所吸引,而那些相对熟悉的省内高校,因为知道它的“老底”如何,即便改名也收效甚微。
更名对招生数量层面的影响只是一方面,生源的质量,也是教育学者们关注的维度——谁不想要一个一口气捐出 13 亿的校友呢?
有学者以河南省 2015-2022 年的高考录取数据为基础,探究了高校更名对招生质量的影响,发现生源质量提升效果的出现具有滞后性,且无法持续稳定存在,只能提供一种暂时的刺激,在更名后一到两年间效果最为显著,但从第三年起,“好名字”的光环就逐渐剥落[6]。
高校的“命名焦虑”,或许与当下的招生大环境有关:大学生早已不是“天之骄子”,随着高校不断扩招,而出生率逐年降低,高校招生,开始步入存量时代。
2020年,全国人口出生率首次跌破了 1% [7];2022 年,中国出生人口的自然增长率首次为负,正式进入人口负增长……考生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了。
在生育“顶峰”出生的孩子们将在 2034 年、2035 年参加高考,这意味着此后高校间的招生大战将更加激烈。在信息时代,随手就能检索到关于一所高校的学生真实体验帖,高校也能像餐厅一样,在论坛被打分和点评,“望名生义”的效力必然随之减弱。